薛領
近年來,低空經濟在全國乃至世界范圍內掀起了一波新熱潮。2021年,“低空經濟”概念被寫入國家規劃。中共中央、國務院印發的《國家綜合立體交通網規劃綱要》提出,發展低空經濟。2023年底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打造低空經濟。全國多地將低空經濟寫入今年《政府工作報告》。當前,發達國家高度重視低空領域的發展和創新,并憑借其先發優勢,在技術創新、商業模式探索及產業鏈構建上展現出較高的成熟度,我國正迎頭趕上。
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(NASA)近期將城市空中交通(UAM)這一術語改為先進空中交通(AAM)。2020 年,美空軍發布“敏捷至上”( Agility Prime)計劃招標書。2023年,美國聯邦航空局(FAA)發布《先進空中交通(AAM)實施方案 V1.0》。與此同時,德國、日本以及韓國等已在制定和出臺相關行動方案和實施計劃。城市空中交通(UAM)是先進空中交通(AAM)最復雜、最具備應用前景的概念之一。業界一直認為,垂直起降(VTOL)技術是UAM的關鍵。在國內,廣東省的低空經濟在全國處于領先地位,主要集中在粵港澳大灣區。此外,上海、江蘇、四川、湖南和北京等地表現出強勁的競爭力。百舸爭流,搶抓機遇,發展低空經濟,需要重視以下3個問題。
一是低空經濟能不能“起飛”?低空經濟起飛,需要多方因素、各種支撐條件和要素與政策保障。低空經濟起飛要抓住主要矛盾和瓶頸問題,聚焦空域資源、基礎設施、技術創新三大關鍵領域。第一,空域是關鍵,是新的經濟資源。我國低空空域開放總量小、上限低、管制嚴,矛盾突出。其中,低空空域容量評估是關鍵問題。我們還需要從可用空間識別、結構特征等角度評估低空空域容量,包括空域割裂和碎片化狀況,進而提出空域資源管理的思路與策略,完善低空空域環境。第二,低空經濟依托新型基礎設施,包括服務體系、保障系統、起降場站、樞紐及監測等。我們需要從設施、空聯、航路、服務等方面綜合評估當前低空經濟基礎設施和要素保障及協同情況,明確存量增量并補齊短板。我們還需要推進城市低空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模式和路徑,包括通信感知一體化低空智聯網等,形成高效、公平、韌性、可持續的低空經濟生產力布局。第三,技術創新是低空經濟的核心,包括新材料、關鍵零部件、發動機和電池等。
二是低空經濟如何“起飛”?本地市場是根本、低空需求是關鍵,供給和需求相輔相成。我們需要聚焦消費場景、網絡營建和協同聯動3個重要方面。首先,低空消費大眾化、普及化、生活化是重中之重。我們需要高度重視發展“低空+”,包括物流配送、空中擺渡、城際通勤、低空文旅和應急救援等,借鑒國內外發展實踐和成功案例,梳理一批生產作業類、公共服務類、航空消費類等細化產業門類和服務鏈條,開發新場景,拓展新業態,聚焦低空服務業發展,著力提升本地市場效應。另外,我們還需要積極探索低空文化園區、低空消費小鎮、低空飛行營地等建設模式,開展低空運動、低空旅游及節慶等活動(Event)的市場機制和途徑。其次,供給創造需求,營建低空都市圈,包括無人機、eVTOL (電動垂直起降船容器)等起降場和配套基礎設施網絡,以及通用機場、航空園區、航空小鎮、無人機基地、飛行營地等,營造生產—生活一體化綜合網絡。再次,我們還需要依托區域協同發展戰略,推動開通市區、城際、跨境等低空客貨航線,探討在機場、高鐵樞紐、港口樞紐以及重點功能區等開展低空飛行聯程接駁應用,以暢通流動推進區域經濟一體化。最后,加強央地合作、區域協同、平戰結合是低空經濟發展的基礎。這就需要我們逐步消除制度、技術、設施分割,建立健全統一制度規則,研究建立軍地民協同機制,重點探討、統籌推進各地區空域管理、空管服務、需求集散等的協同聯動。
三是低空經濟怎樣“飛得更好”?要回答這個問題,就必須立足本地,著眼區域,從“天地人”多維視角超前研究低空活動對人類社會經濟時空規律的影響和動態。首先,借鑒國外發達國家經驗,加深認知,把握低空經濟時空發展規律。其次,突破“談天不論地、談地不論天”的窠臼,“天、地、人”需要綜合統籌(“天”指低空)。我們需要構建納入低空經濟的新型交通與土地利用集成模型,重點探討低空經濟對城市職住分離、產業布局、土地利用的綜合影響,探究低空經濟交通模式與地面交通模式的互補性和融合性,實現職住合理分離、綠智高效通勤。
總之,低空經濟是以低空空域為依托,以低空飛行活動為牽引,輻射帶動相關領域融合發展的綜合性經濟形態。人類向低空拓展,不只是一個尺度的擴張,更是一個維度的擴張,形成新的經濟資源,是新的經濟增長極,是新質生產力的代表。低空經濟還需要處理好以下6個關系:一是供給與需求的關系,二是競爭與互補的關系,三是市場與政府的關系,四是存量與增量的關系,五是公平與效率的關系,六是發展與安全的關系。低空經濟是新事物,缺數據,沒資料,國外經驗未必適用,我們需要探索具有中國特色的低空經濟發展新模式,不斷創新,造福百姓。
(作者系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)